Ephemeral

太宰治先生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，身上沾满血迹和腐烂的垃圾，是一个光是看着都能让人皱起眉头嫌弃的说“这是什么东西啊？好脏。”的贫民窟小鬼。然而太宰先生出现了，他拯救了我，将我从那个早已腐烂的地方拉了出来。虽然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起——不，他就是一时兴起，然后像养宠物一样收养了我，即使这样，我也非常感激，崇敬太宰先生。至少，太宰先生将我从“物体”上升至了“生物”高度。

太宰先生对我很严厉。中原中也先生曾经这样感慨着。他还嗤笑着问我如何在这种人手下活下来的。“不过，”我安静地凝视着中原中也先生，看着他一边冷漠的说着一边戴上了帽子：“这样都能活下来，不愧是贫民窟那个地方出来的东西啊。”

在太宰先生再一次把我狠狠贯在地上之后，我咳嗽着吐出一口血，慢慢爬起来犹疑开口：“太宰先生·······您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？”

——我自知这个问题非常愚蠢，连太宰先生都不能实现的愿望难道我还能去实现吗？可是我无法拒绝我内心深处那一点隐秘的愿望——想离太宰先生更近一点，想了解更多的和太宰先生有关的事。于是我还是问了，哪怕我内心早已确信太宰先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。

不出所料，太宰先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准确的来说，他的回答是“休息够了？那我们继续吧。”然后再一次的将我打趴。

——这不是你该问的。

——我不能问这个问题。

太宰先生是最年轻当选的干部，他的优秀无人能够质疑。我崇敬太宰先生如神灵，他是我的信仰与只能仰望之人，而我努力训练，期盼能得到太宰先生一句夸奖。可是随着我能力的增强，随着我完成的任务越多，太宰先生对我越来越冷漠了。

是我哪一步走错了吗？我茫然无措着不知该如何是好。数次我想直接询问太宰先生，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？是哪里呢我可以改！拜托您！只要您告诉我！

·······可是我无法询问。

我问不出口。

太宰先生对我的态度和往常其实没差。永远轻佻微笑着的太宰先生始终不曾隐藏他眼中明显的蔑视之情。那是对世界的蔑视，也是对我的蔑视。

······在太宰先生的眼中，我永远是那个贫民窟的肮脏小鬼。

是“物体”。

最初得到的那一句赞扬，我再未听过。

太宰先生叛逃后我也受了很多处罚，接着还被监视。毕竟是叛逃干部的手下，谁知道能不能信任。所有人都在这么说，除了中原中也先生。

中原中也先生对太宰先生叛逃这件事大为恼火，据他宣言总有一天他要找到这家伙然后剁了他。不过中原中也先生对我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，又因为他是太宰先生的搭档——好吧，前搭档——对此我竟微妙的生出一点高兴来。

时间一点点流逝，港口黑手党确认了我的忠心之后，那些监视渐渐被撤销了。我和中原中也先生也慢慢的熟了起来，大概，也是能交谈几句话的交情了。

“芥川。”在一次小小的酒宴上，中原中也先生曾这样对我说：“追逐遥不可及之人，是为愚蠢。”

我对此不做应答。他我均明白所谓“遥不可及之人”是谁，但我更清楚太宰先生对我意味着什么。

太宰先生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人，这点我也不能否认。可是我无法不去向往他。而且····这么久了，“得到太宰先生的称赞”早已不仅仅是我的愿望，还是我的执念与生存的动力。太宰先生就像毒药，无论你是否有准备，碰了他之后依然是死路一条。虽然有时候的确觉得是我自己死心眼，不过对象是太宰先生也是没办法的事。按照银的说法，我在太宰先生身上已经栽得太深，救不回来了。

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偶尔回想起那些太宰先生还在黑手党的日子。明明是痛苦的记忆，却因为时间的流逝和主人公而镀上了一层暧昧的粉色滤镜，非常可笑。由于太过久远，很多的所谓“回忆”即使是我这个的主人也不能确认其真假，毕竟记忆可是会被人心自动美化的。

特别是来自我这个，全心全意渴求着太宰先生一句赞赏的人。

——“想去死来着。可今年正月从别人那里拿到一套和服。算是压岁钱吧。麻质。鼠灰色细条纹花色。是适合夏天的衣服。所以还是先活到夏天吧。”

Fin.

刚刚看完了《重版出来》现有的六集，深受感动，觉得自己内心充满了小太阳。兴高采烈来一发太芥。